商丘

无论什么时代，民众最需要、最期待、最敬仰的是胸怀仁德、心系百姓的圣贤明主， 过去、 今天、将来都是如此。华夏历史上的圣贤明主不乏其人，开启殷商文化先河的商朝开国之君商汤就是其中一个。 商汤，夏朝诸侯国“商”的首领、商朝的创建者，又称武汤、天乙、成汤、成唐， 甲骨文称唐、大乙，又称高祖乙。无论是在为诸侯王之时，还是在商朝帝王的位置上， 他都秉持一颗仁慈之心，宽厚为民，施行仁政。在《史记》和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《孟子》《管子》《吕氏春秋》《竹书纪年》等众多典籍中，对于商汤的记载皆是一片赞誉之声。其仁德为民的操行，更为几千年历代人们所传颂。

一、名标青史，功在仁德

名标青史的商汤，以仁德之义修身，以仁德之举利民，进而谋取天下，成为仁德的楷模。

从先王居，彰显仁德秉性。据《竹书纪年》载：帝癸（桀）十五年，商汤成了夏王朝的方国—商国的国君。就在这一年，商汤迁于亳，从先王居。为什么要从“商”的都城商丘，迁居“亳”这个地方呢？商汤此举的意思很明确，不仅仅因为“亳”是“玄鸟兴商”之地、商的源头，目的就是要以先祖帝喾为榜样，学习传承帝喾“顺天之义”“知民之急”的精神，仁德修身而利天下。《史记》载：高辛生来就很有灵性，一出生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。他普遍施恩泽于众人而不及其自身。他耳聪目明，可以了解远处的情况，可以洞察细微的事理。他顺应上天的意旨，了解下民之所急。仁德而且威严，温和而且守信，修养自身，天下归服。他收取土地上的物产，节俭使用；他抚爱教化万民， 把各种有益的事教给他们；他推算日月的运行以定岁时节气，恭敬地迎送日月的出入； 他明识鬼神，慎重地加以侍奉；他仪表堂堂， 道德高尚；他行动合乎时宜，服用如同士人。帝喾治民，像雨水浇灌农田一样不偏不倚， 遍及天下，凡是日月照耀的地方，风雨所到的地方，没有人不顺从归服。曹植曾作《帝喾赞》颂之：“祖自轩辕，玄嚣之裔，生言其名，才德帝世。抚宁天地，神圣灵察，教弥四海，明并日月。”

古人云：“近贤则聪”“近朱者赤”。商汤之时，还没有先祖帝喾的文字记载，但商汤心里明白，要学习先贤，就要亲近先贤， 先祖居住之地世代人们的口碑可令其晓喻更多事理。

得专征伐，亦要仁德先行。夏朝葛国为夏诸侯嬴姓之国。禹之子启继位后，特封飞廉（一作大廉）为葛伯，此为葛封国之始。葛的祖先在中国历史上是有贡献的，但到与商汤同一时代的葛伯，却令人不敢恭维。当时的葛伯是一个忠于荒淫无道的夏桀的国君，但其又是一个不顾一切好吃懒做的人， 连在当时被视为国家大事的祭祀都不举行了。《史记·殷本纪》载：“汤征诸侯。” 孔安国曰：“（商汤）为夏方伯，得专征伐。” 这是说，商汤是夏朝赋予征伐诸侯权力的方伯，对于如此不讲道义的葛伯有权征伐且不须上报。可商汤并没有简单地马上就去征伐， 而是先后两次派使者前去询问原因，真心帮助葛伯解决一些实际问题。首次派去询问葛伯不祭祀原因的使者回报商汤说，葛伯不祭祀的原因是因为缺少祭祀用的牛羊。商汤就派人挑选了一群肥大的牛羊给葛伯送去，葛伯竟然将牛羊全部杀掉吃了，仍然不祭祀。商汤得知，再次派使者至葛国询问原因，葛伯又说：“我们的田中种不出粮食来，没有酒饭来做供品。”汤又派人前往葛地帮其种庄稼。可见商汤对葛伯的仁至义尽。然而， 葛伯不领这份情，而是率领他的民众拦截那些带着酒食米饭的人，进行抢夺，不给就杀掉，有个送饭和肉的小孩竟被葛伯杀了。事情到了这个份上，商汤不得不行征伐之举， 于是“为其杀是童子而征之”。商汤灭了葛国，夏桀得知此事也哑口无言。对此，社会舆论又是如何呢？“四海之内皆曰：‘非富天下也，为匹夫匹妇复仇也。’”这话意思是说，天下的人都说，商汤不是要夺天下， 而是为死去的人们报仇。接下来，商汤“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”。商汤为何能够这么顺利地灭掉了夏朝，原因是商汤的仁德赢得了民心。商汤向东面征伐，西面的人埋怨，向南面征伐，北面的人埋怨，都说：“为什么不先打我们这里？”民众盼望商汤，若大旱之望雨。商汤的军队所到之处，买卖人不停止交易，庄稼人不停止耕作，也不躲避。商汤诛杀那里残暴的国君，安抚水深火热中的民众，民众皆大欢喜。“以善养人，然后能服天下。”（见《孟子·娄离下》。语意为： 用善来影响他人，才能让天下服气。）“民之归仁也，犹水之就下、兽之走圹也。”（见《孟子·娄离上》。语意为：民众归依仁德， 就像水往低处流、野兽往旷野奔跑一样。） 这恐怕是孟子对前贤包括商汤以仁德而赢得民心的总结。

二、心怀仁德，赢得民心

商汤是一个仁德之君。《尚书·仲虺之诰》说：“惟王不迩声色，不殖货利；德懋懋官，功懋懋赏；用人惟已，改过不吝；克宽克仁，彰信兆民。”

商汤的仁德兴国利民。为了治理好商国， “汤夙兴夜寐，以致聪明，轻赋薄敛，以宽民氓；布德施惠，以振困穷；吊死问疾，以养孤孀；百姓亲附，政令流行。”此话是说： 商汤起早睡晚，极尽自己的聪明才智考虑国家大事；减轻赋税，使人民能过得宽松富裕； 广布德泽施于恩惠，以救济贫困之人；慰问死者亲属，又宽慰患病之人，供养孤儿寡妇。人民亲附汤王，使政令能顺利执行。不仅如此， 商汤还“ 以宽治民而除其邪”， 力戒夏桀的暴政。《诗经·商颂·长发》称赞商汤曰：“敷政优优，百禄是遒。”此言大意是：（商汤）广施政令很宽和，（商国） 百姓福气聚成团。可见，商汤的仁政所取得的成效。

商国源于商族，有着悠久的经商传统。商汤主政商国之时，更加注重经商和促进农耕及手工业的发展。当时，商国的缫丝、青铜器、陶器、酿酒作坊如雨后春笋，百姓们衣食富足。在当时的社会生活中，商汤发现了一个商机：夏朝桀的三万女乐需要丝绸服饰，朝廷上下贵族们同样如此。因此，夏朝宫廷内外对丝绸的用量很大，而当时丝绸制作的整个过程全靠手工劳作，供不应求，尽管农民奋力植桑养蚕，妇女日夜缫丝织帛， 仍无法满足其需要。夏桀便让人用粮食及其它物资和诸侯国交换丝绸。对于商国来说， 这是一个天赐的商机，商汤和伊尹便决定大量生产丝绸，换取夏朝的粮食和其它资源， 以使自己更加强大。于是便鼓励商民种桑养蚕，日夜赶织丝绸，并挑选精明能干的使臣运送到夏朝宫廷。《管子·轻重甲》载：“伊尹以薄之游女工文绣纂组，一纯得粟百钟于桀之国。夫桀之国者，天子之国也。桀无天下忧，饰妇女钟鼓之乐，故伊尹得其粟而夺之流。……此之谓来天下之财。”商汤有组织地让其民众将农产品变为商品，进而又得到丰厚的回报，无论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好事，自然会愈加赢得民众的拥戴。

商汤的仁德无处不在。也许大家都知道 “网开一面”的故事。《吕氏春秋》载：“汤见祝网者，置四面，其祝曰：‘从天坠者， 从地出者，从四方来者，皆离（离通罹）吾网。’汤曰：‘嘻！尽之矣。非桀，其孰为此也？’汤收其三面，置其一面，更教祝曰：‘昔蛛蝥作网罟，今之人学纾。欲左者左， 欲右者右，欲高者高，欲下者下，吾取其犯命者。’”此话是说：“商汤在郊外看见猎人四面设网，并见他祈祷说：‘从天上坠落的，从地上生出的，从四方来的，让它们都落入我的罗网吧。’汤说：‘嗨！真那样的话， 禽兽就被杀光了。除了夏桀那样的暴君， 谁还会做这样的事情？’汤收起了三面的网，只在一面设网，重新教那人祈祷说：‘从前蜘蛛结网，现在人也学织网。禽兽想向左去的就向左去，想向右去的就向右去， 想向高处去的就向高处去， 想向低处去的就向低处去，我只捕猎那些触犯天命的。’” 商汤的仁德是出了名的， 而且他的仁德之行没有白费，受到世人赞誉不说，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。《吕氏春秋》又载： “汉南之国闻之曰：‘汤之德及禽兽矣。’ 四十国归之。”商汤的仁德验证了人心的向背，正如《孟子》云：“得道者多助…… 多助之至，天下顺之。”

三、践行仁德，在于为民

“圣人无常心，以百姓心为心。”（见《老子》第四十九章）“天之立君，以为民也。”商汤不仅在诸侯君主的位置上履职为民，而且在商朝帝王的位置上也是如此。

仁德为民，是商汤的不懈追求。商汤“桑林祈雨”的故事被众多史籍记载，诸如《墨子》《荀子》《庄子》《吕氏春秋》《昭明文选》《淮南子》《论衡》《后汉书》等等。话说商汤即商朝帝王位后，遇到了连续 7 年的大旱之灾。为救旱灾，商汤想了好多办法， 如禁止人们奏乐歌舞，掘井以汲水进行农田灌溉等，但都无济于事。“国之大事，在祀与戎。”（见《左传·成公十三年》）远古之时，祭祀被认为是国家的大事。为此，商汤发动许多男巫、女巫到处祈求祷告，又亲自举行了多次祭祀，但也没有什么效果。到底为何？于是，商汤令太史占卜。占卜后， 太史秉报商汤：“应杀一个人向神祈雨。” 商汤说：“我们求雨，是为了黎民百姓。如果一定要杀人才能向神求雨，那么就由我充当那个人。”商汤决定亲自到商社桑林向上天祈求下雨。他沐浴洁身，剪去指甲和头发， 乘着白马拉着没有华丽装饰的车子，身上缠着白茅，自为向上天祈雨的牺牲，在桑林旷野向上天祷告说：“如果是我一个人有罪， 不要祸及众多的百姓。百姓有罪的话，就降罪在我一个人身上。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的不好，使天帝鬼神伤害百姓的生命。”进而又向老天自责“六过”：“是我的政策不适当吗？是我役使民众太苦了吗？为什么旱到这种极端的地步；是我的宫殿房舍太华丽了吗？是我听妻妾嫔妃说的话太多了吗；为什么旱到这种极端的地步？是我的国家贿赂盛行吗？ 还是谗人被重用了？为什么旱到这种极端的地步。”这时的商汤“作（站）在柴上，准备自焚以祭天。火将燃，即降大雨。”或许是商汤的至诚感动了上苍。正在这时，天突然下起了大雨，一直把地下了个透。为此， 人们无不欢呼雀跃，认为一定是商汤感动了上天，对商汤万分感激。一代帝王商汤，自愿在祭祀时充当牺牲来求雨，诚且勇于自责， 真是难能可贵！

仁德为民，是商汤的施政纲领。《史记》载：汤归……既绌夏命，还亳，作汤诰：“维三月，王自至於东郊。告诸侯群后：‘毋不有功於民，勤力乃事。予乃大罚殛女，毋予怨。’曰：‘古禹、皋陶久劳于外，其有功乎民，民乃有安。东为江，北为济，西为河， 南为淮，四渎已修，万民乃有居。后稷降播，农殖百谷。三公咸有功于民，故后有立。昔蚩尤与其大夫作乱百姓，帝乃弗予，有状。先王言不可不勉。’曰：‘不道，毋之在国， 女毋我怨。’”以令诸侯。这段话首先阐明了商汤作《汤浩》以令诸侯的背景；进而商汤以《汤浩》的形式向诸侯们提出明确的政治要求，即“各位可不能不为民众谋立功业， 要努力办好你们的事情。否则，我就对你们严加惩办，那时可不要怪罪我。”；接着， 他又以前贤的功业激励大家，说：“过去禹、皋陶长期奔劳在外，为民众建立了功业，民众才得以安居乐业。当时他们东面治理了长江，北面治理了济河，西面治理了黄河，南面治理了淮河，这四条重要的河道治理好了， 万民才得以定居下来。后稷教导民众播种五谷，民众才知道种植各种庄稼。这三位古人都对民众有功，所以，他们的后代能够建国立业。也有另外的情况：从前蚩尤和他的大臣们在百姓中发动暴乱，上帝就不降福于他们，这样的事在历史上是有过的。先王的教诲，可不能不努力照办啊！”最后，他又严肃地告诫大家，说：“你们当中如果有谁干出违背道义的事，那就不允许他回国再当诸侯，那时你们也不要怨恨我。”

历史的看，把《汤诰》说成是商汤的施政纲领并不为过。商汤在《汤诰》中强调： 诸侯要记取夏桀的过错，效法先王的美德， 勤勉敬业，恪尽职守，多为人民做好事、建功业。因此有人说，“为人民服务”应该是由商汤最早提出来的。

（本文作者系商丘市睢阳区政协党组副书记、副主席，商丘殷商文化研究会会员